中国政法大学教授胡继晔：要从储蓄养老向投资养老理念过渡

    10月24日下午，由中国养老金融50人论坛（简称“CAFF50”）协办的2021全球财富管理论坛分论坛“建设第三支柱，增加养老财富储备”顺利召开。CAFF50多位专家从不同视角就养老金第三支柱发展与养老财富储备问题进行讨论。

　　CAFF50核心成员、中国政法大学商学院教授胡继晔表示，“第三支柱养老财富储备目前才刚刚开始，现在最需要发展的就是第三支柱个人养老财富储备。”胡教授指出，要让老百姓从传统的储蓄养老向投资养老理念过渡，“我个人认为，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讲，除了第一支柱的基本养老保险外，大部分人都没有企业年金、职业年金，最好自己在第三支柱上多做一些准备，这样才使我们养老金可持续，真正得到发展”。

　　以下为发言实录：

　　姚余栋（主持人）：胡教授请您说说，为什么需要第三支柱？

　　胡继晔：非常高兴作为中国养老金融50人论坛的核心成员能够参加今天的活动。刚才姚首席提的问题，我想有三个原因：第一，两年前的现在，2019年10、11月的时候，中央发布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文件，《积极应对老龄化的中长期规划》，第一次在规划里提出了要增加养老财富储备。“养老财富储备”六个字在知网上搜搜，目前的文章很少。养老财富储备从某种意义上可以分成四大类：第一个储备，国家的战略储备，就是全国社保基金。第二个储备是基本养老保险的财富储备，这部分大概有四五万亿，这部分储备中，也就是那几个省，像广东、上海等沿海省份，20多个省份的第一支柱没有储备，基本上是入不敷出的。第三个储备是第二支柱，第二支柱有企业年金、职业年金，这部分大概有两万多亿的储备。现在最核心的是第三支柱，第三支柱的养老财富储备目前刚刚开始。所以我认为，我们国家提出的养老储备可以分成四类，现在最需要发展的就是第四类，也就是第三支柱个人养老财富储备。这是第一个观点。

　　第二，养老财富储备从哪里来？从现在来看，我带的学生有时候做投资意愿的硕士论文的写作，在这个过程中做了一些调研。我们可以看到，对于大多数老百姓来讲，存钱大部分都是为了养老。存钱养老的观念已经好几千年了，到今天我们认为这种观念应该要做一点点改变，一部分要从储蓄养老到投资养老过渡，而第三支柱，比如权益类的产品，养老目标日期基金，老百姓有一部分钱就别存银行了，因为存银行跑不赢通货膨胀。我们可以看到，中国虽然资本市场发展不尽如人意，但是已有的像全国社保基金、建信，还有诸多的公募基金都是可以跑赢CPI，也就是说肯定比存钱养老的利率要高。所以第二个发展第三支柱的核心是让老百姓从传统的储蓄养老向投资养老的理念过渡。

　　第三，第三支柱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社会保障制度公平可持续中的“可持续”这三个字非常重要的体现。在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里提出了社保制度的未来发展是“公平可持续”。公平的问题从2015年就开始并轨，机关事业单位和企业基本养老保险已经并轨了，在“公平”上我们迈出了非常关键的一步。目前的可持续状况，中国在很多的国际指标中都非常靠前，我们GDP已经全球第二，其他方面也很好。但非常遗憾的是，在可持续指标里，在德国的安联和澳大利亚的墨尔本美世这两个指标里，中国都非常靠后，可持续的指标不太好，跟中国的国际形象特别不符，这说明我们可持续上的的确确存在着问题。为了能够真真正正做到可持续，我个人认为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讲，除了第一支柱的基本养老保险，大部分人没有企业年金、职业年金，最好自己在第三支柱上多做一些准备，这样才使我们养老金可持续真正得到发展。

　　姚余栋（主持人）：胡教授说说共同富裕和德国李斯特计划。

　　胡继晔：首先我们先来看，这个世界从法系来讲，一个是英美法系，一个是大陆法系。英美法系的英国和美国第三支柱是非常发达的，发达到像美国的个人退休账户，现在一共80000多亿美元，光第三支柱就相当于GDP的40%左右，非常大。当然也有一些学者做了一些研究，发现美国是这样的，从去年到今年，疫情这么严重，人家股市还是涨，哪些人发财了呢？持有股票比较多的人。持有股票比较多的人是哪些呢？还是比较富的人，也就是富者越富，穷者越穷，没做到共同富裕。如果我们中国的第三支柱要想做到共同富裕，就要尽可能让每个人都来投资第三支柱，这样可以享受权益类产品带来的长期收益。这种情况下，李斯特计划是比较好的，因为中国和德国在法系上是更像的，我们也是更多依靠银行体系。在这种情况下，为了避免英美越富的人越在股市里赚钱，而穷苦的老百姓赚不到钱的情况，我们可以向德国学习。

　　德国的李斯特计划主要针对年轻人，如果你上班了，因为年轻人都缺钱，政府为了让你投资第三支柱，只要你投资200欧元，政府给你补200欧元，再往上就不补了，最多补200欧元。对于中国来讲，如果我投1000块钱，中国补多少？我想从100、200开始补总是可以的吧。

　　姚余栋（主持人）：胡教授咱们说说什么样普通的老百姓能够参与第三支柱？

　　胡继晔：现在我们的城乡居民保险已经非常接近李斯特计划了，因为我们的城乡居保有从100到1000，过去我们把这个视为第一支柱，实际上就是第三支柱，也就是说，城乡居保其实是0+3，是第零支柱加第三支柱。我们如果要想快速地把第三支柱做起来，非常简单，让我们现在所有的城乡居保的这笔钱直接投入就可以了。但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大家可能对于权益类产品心有余悸，老觉得我们股市这样，你怎么敢投呢？财富管理必须要看长期，相信长期的力量。为了讲课的时候更有说服力，从2009年开始我自己每个月就投1000块钱到沪深300指数基金里面，从2009年到现在12年间总收益率是180%多，应该不是特别好，但是我觉得这已经远超我其他所有的投资了。我这都是有数据的，我把数据打印下来做成PDF文件，前年正好是10年，我用这10年的数据，申请了教育部人文社科的重大课题就成功了，名字叫“全生命周期养老准备的金融理论和实践创新研究”。

　　这十几年我没有做任何其他方面的考虑，为什么要这样呢？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现在想把第三支柱扩大的话，现成的就是城乡居保。同时，再让我们城乡居保之外普通的年轻人参与，如果我们模仿学习李斯特计划，或者虽然不是城乡居保，但是也给一点甜头的话，比如说100块钱，只要参加财政就给你补100，我坚信我们第三支柱很快就可以达到您提到的6亿的目标。

　　关于养老财富储备来源的问题，瑞银做了一个对中国财富的统计，中国金融财富的总额，大概是60万亿美元，非常高。如果按照存款来看，我们现在M2是230多万亿，当然我们知道这财富60万亿美元只有少部分是存款，其他很多是权益类的产品。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如何使得个人的养老财富储备能够覆盖未来的养老支出。

　　我们要有一部分存款，这是流动性的要求。更重要的是商业养老保险，因为它有个大数法则。这些都是传统的。我个人认为，更重要的是以目标日期基金为代表的权益类产品。

　　刚才曹总说的存房养老，实际上2014年我就写了一个以房养老的文章。以房养老目前由保险公司来办，我觉得成功的可能性不大，我认为由证券、银行等金融机构来做可能是更好的选择。如果我们想增加个人养老财富储备，如果用房子，因为现在马上要收房产税了，未来个人养老财富储备作为四大储备之一，是我们自己能够掌握的，因为其他储备我们掌握不了。个人养老财富储备还要进行投资组合，投资组合里包括银行存款、商业保险、目标日期基金，以及以房养老的可能性。

　　姚余栋（主持人）：胡教授请讲一讲个人账户应该选什么样的产品。

　　胡继晔：刚刚说了沪深300，这是12年我的真实情况。因为财富管理过程中大多数人都认为我们的权益类产品风险太高，但实际上，比如说我们拿美国1926到1996这70年间的数据来看，同时拿中国1990年到现在30年的数据来看，如果把所有数据进行长期的跟踪就会发现，中国和美国呈现着同样的状态，就是权益类产品的收益率比固收类产品要高，风险也高，但随着时间的延长，如果超过5年，二者的风险程度已经差的非常小了。

　　所以我们就可以看得出来，基于这样一个考量，如果目标日期基金，比如说从2018年开始持有，2018年的8支目标日期基金，他们最低的收益率是37%，最高的是65%，有6支都在60%以上。从2019年的数据来看，2019年就更多了，2019年累计收益率均值大概30%多，最差的只有百分之三点几。也就是说在中国现有的目标日期基金里面，其实这些基金经理因为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所以我认为如果要投资产品的话，商业寿险还是要配置一点的，我觉得收益率还是不错的。

　　所以我觉得目标日期基金产品一定有下滑曲线，权益类产品随着年龄的增长比例是下滑的，如果二三十岁可以100%、90%以上配，过了40岁有可能下滑，曲线在往下走。美国有很多退休以后权益类的产品还依然超过40%，为什么？因为退休以后他不是一次的花完，所以即使退休了还有40%以上的权益类产品，可以肯定他的目标日期基金下滑曲线是非常有意思的，还有的是台阶型的，这是我一个研究生的硕士论文题目就是研究目标日期基金的下滑曲线的。

　　如果各位想配置产品用于自己个人养老的话，我认为目标日期基金根据你的退休年龄来选，比如说2050年退休你买2050年就可以了。美国目前已经开始智能投顾，富达公司搞了一个Fidelity Go（富达Go），其实道理很简单，就是根据你的年龄、状况、风险承受能力直接给你推荐一款产品。各位一定要注意配置一部分的权益类产品，也就是回到我刚才的说法，要从储蓄养老向投资养老过渡。

　　我从21年前读博士的时候就开始研究养老的问题，我感觉第三支柱的推出，其实是为我们养老金和资本市场的深入结合创造了一个新的空间，因为第一支柱、第二支柱我们个人没有选择的权利，第三支柱我们个人是有选择权的。我认为第三支柱有非常好的发展，比如养老目标日期基金、养老风险基金、个人的商业寿险，这些都是非常好的产品。所以我想核心问题就是建立从现有的储蓄养老向投资养老的理念的一个过渡，让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够通过养老财富的储备来保障未来，谢谢！

　　中国养老金融50人论坛（China Ageing Finance Forum，CAFF50）于2015年12月9日正式成立。论坛成员由政界、学界和业界具有深厚学术功底和重要社会影响力的人士组成。论坛主要关注养老金金融、养老服务金融和养老产业金融三部分内容，致力于成为养老金融领域的高端专业智库，旨在为政策制定提供智力支持，为行业发展搭建交流平台，向媒体大众传播专业知识。随着对养老金融研究的深入，为了促进产业落地，贵州国康养老金融研究院于2021年1月29日在北京宣布成立，致力于将自身建设成为一流、综合、专业的养老金融智库。